太子府,太子急匆匆的赶回,正好看见太子妃在教训一个他平时颇为喜欢的侍女,更是气不打一处来。

  “你干的好事!”

  太子怒气冲冲的走进屋,将太子妃奉过来的茶盏打翻在地,怒视她道。

  太子妃差点被烫着,也怒了,骂道:“你发什么疯,我干什么了?”

  “你还问我?伱们爷俩做的好事!我看我这个太子干脆也别当了,趁早向三弟赔罪认输,免得将来咱们一家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!”

  “我们爷俩?我爷爷怎么了?”

  太子妃有些愣住,太子口中的他们爷俩,自然指的是她和她爷爷。

  太子对她发难不满,显然是因为下午未央宫的事。但是这与她爷爷何干?她一早就被皇后赶出宫,责令她一个月不准出府,好好在家思过,因此并不知道重华殿的事。

  “你不知道?你爷爷今儿可是在太上皇的寿宴上,当着满朝王公大臣的面,奏请太上皇撤销田地清亩之策。

  朝中谁不知道,这田地清亩之策是父皇力推的国政。他倒好,劝不动父皇,就把皇爷爷搬出来,当众给父皇难堪!

  这下好了,他是如意了,但是父皇却将气撒在我的头上!

  原本这几个月来,我一面帮皇爷爷筹备寿宴,一面又和二皇妹一起协助父皇协调宗室,已经令父皇对我大有改观,前不久还让我进南书房协理朝政!

  如今可倒好,因为你爷爷的关系,父皇不但将我叱骂了一顿,连协理朝政的事也一并免了!”

  太子越说越气。要知道从宁康帝还是太子的时候,他和三皇子的明争暗斗就已经开始了。

  这么多年来,之所以能够压住三皇子一头,完全是因为他在宁康帝所有的皇子中居长而已。论出身,在皇后唯一的子嗣,他的二王弟夭折之后,诸皇子之中,就以三皇子出身最尊贵。

  三皇子的母妃吴贵妃,先时是太子侧妃,宁康帝登基之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独宠后宫,力压皇后的唯一贵妃。

  即便是这两年新晋的贾贵妃,论在宁康帝面前的地位,也完全没办法与吴贵妃相比。

  太子很聪明,他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,凭借长子的身份,团结宗室、勋戚,顺利拿下世子、太子的身份。

  而他三皇弟也不甘落后,从小就表现优异的三皇子,不但深受上书房学士们的喜欢,就连朝中文武大臣,也对其赞誉有加。更有甚者,其中一些大臣当初居然以立嫡不立长,立尊不立卑为由,想要让宁康帝立三皇子为嗣!

  哼,只要不是皇后所出,便都是“庶”,何来嫡、尊的说法?这等愚蠢的提议,自然没被采纳。

  如今父皇登基七年,不但父皇的龙椅逐渐安稳,连他的太子之位,也日趋平顺。

  这一点,从宁康帝即便对他有诸多不满意,还是让他入大明宫协理朝政一事就可以看出来。没有人知道,当从宁康帝的口中听到让他协理朝政的话,他心里有多么的高兴和激动!

  因为这意味着他储君的身份,得到完整的落实。

  谁曾想,才高兴了不到一个月,这份荣宠就丢了,还是被连累丢的,其中的心酸和痛苦、失落,有谁能明白?

  太子妃肯定是不会明白的,只见她闻言之后,疑问道:“你是说,我爷爷在寿宴上,请太上皇撤销那个田地清丈的事,太上皇她老人家答应了,然后父皇就迁怒于你,不让你进宫协理朝政了?”

  “哼,你说呢?”

  太子妃道:“不去不去了呗。难道你不觉得我爷爷没错吗,这个什么田地清亩,分明就不对,一个弄不好,是要搞得举国动荡的,当初你不是也不认同的吗?

  这下好了,既然太上皇他老人家答应了我爷爷的谏言,就说明他老人家也觉得此为乱政,是父皇和朝中那些人一意孤行罢了。

  就拿咱们太子府来说,这些年底下人进献了多少田庄地亩给你,真要施行这个,到时候连我们自家也得吃大亏。”

  太子看着眼前的太子妃,心里有些挫败。这女人,说她不懂朝政吧,她又知道一点,说她懂吧,全是表面功夫!

  当初提议才开,他这个太子自然可以反对。

  但是后面宁康帝明显一定要办这个事,他这个儿子加太子,难道不选择顺势而为,而去与宁康帝作对?

  要是裁撤田地清亩这件事,是别人牵头办成的,他一点也不觉得可惜。但是偏偏是他的太岳大人,而且宁康帝完全不听他的解释,这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。

  “你知道个屁!这件事且罢,本宫听说,你居然在太后的未央宫,将甄姑娘给推到芙蓉池去了?你疯了不成?”

  太子指着太子妃的鼻子骂道。

  “呵,你心疼了?还甄姑娘甄姑娘的叫的亲热!

  不妨告诉你,别说我今儿不是故意,便是成心的又如何?

  本宫乃太子妃,那小丫头即便是过了门,也不过是个侧妃。更何况她还没过门,只不过是个小小四品官的女儿,本宫不过是推了她一下,又待如何?”

  太子妃的一番反问,将太子都问住了,他愣道:“你可知道,今儿乃是皇爷爷的寿辰?你又可知道,甄家是皇后下旨召进京城来的?你可还知道,甄家虽只是个四品官,却在皇爷爷在位的时候,就奉旨总裁江南三大织造局,是御命钦差,地位不输地方督抚!”

  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太子有一点没说,甄家总领江南织造局几十年,用富可敌国来说也未必为过,是皇后为他精挑细选的未来臂助。

  想到今日太子妃所为可能造成的不利影响,太子直恨不得掐死面前这个愚蠢的女人。

  “不输地方督抚又如何,还不是个地方官而已。”

  太子妃对于太子的前面两点不好回话,便避重就轻。确实,身为太子妃,她有权利鄙视所有不能干涉太子继承皇位的臣子!也就是所有不能在朝政中枢说上话的人,她通通不放在眼里。

  “你!!”

  见这女人分明犯了大错,还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,太子恨的扬起了手掌。

  终究在内心的权衡之下,他恨恨的放下了手臂,冷声道:“既然皇后已经令你禁足反省,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待在府中,哪儿也不要去,否则别怪孤不讲情面。”

  说完,太子拂袖而去。

  ……

  就在太子慌忙火燎的出了太子府,想着如何补救今日之事的时候,宁康帝也来到了长春宫探望李太妃。

  才下銮舆,就见长春宫门口值守的太监和宫女比以前多了好些,而且都是生面孔。

  宁康帝只瞅了两眼,并没有多问,挥退侍从独自进去。

  然后他就发现,长春宫人虽多,但是却给人一种孤寂之感。眼中所看见的几乎每一个宫人,都畏首畏尾,噤若寒蝉,一种无形的压抑感觉也由此而生。

  “太妃安在?”

  “回皇上,太妃娘娘在净堂礼佛。”

  李太妃信佛,在长春宫中设置了佛堂,平时起坐,甚至是接见儿孙辈,她都喜欢在在那儿。

  因此宁康帝并不意外,起身来到净堂,果然看见李太妃。只不过此时的李太妃精神状态明显不好,憔悴的面容中,还带着三分狠厉之色。

  “皇儿你来了。”

  “听闻母妃身体欠安,特来看望。”

  本来看见宁康帝神色略微柔和的李太妃,在听到宁康帝的话之后,佝偻在炕上的身躯猛然一正,面色也变得十分阴沉、可怕。

  “本宫没事!都是未央宫那个女人,是那个贱人要害我,她想要害死我!还有你父皇,他被那个小贱人给蛊惑了,不,或许他原本也想要我死,他们都合起伙来欺负本宫,他们想逼死我……”

  察觉手被李太妃抓的生疼,宁康帝心里陡然一紧。

  以前李太妃虽然也在他面前对太后不敬,但总归还有些顾虑,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疯狂。

  宁康帝遂回头扫了一眼角落侍立的一对太监和宫女,见他们都识趣的低头装作听不见的样子,这才略过,回头看着自己的母妃。

  他有些担心她的状态,遂问道:“究竟发生了何事?”

  许是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,李太妃阴沉的眉头凝聚半晌,最后摇了摇头,反问道:“你是从何处知道本宫病了的?”

  “今儿父皇的寿宴母妃没有来,父皇说你身体欠安……”

  宁康帝提及寿宴,神色也有些低沉。

  李太妃一直瞧着他,见状继续问道:“你有何心事?”

  “没什么……”李太妃明显有恙,宁康帝不想让她再为别的事多心。

  岂料李太妃是个强势的个性,见他支吾,立马变了脸色,厉声道:“你父皇疏远我,不愿意同我说话,连你也懒得与本宫说话了是不是?”

  宁康帝眉头一皱,终究没有与李太妃辩驳,而是顺着她的意思,将寿宴上的事情说来。

  终究是自己的生母,宁康帝说着说着,不免也将心中疑虑透露一些。比如,宗室诸王为何会在寿宴上齐齐反口,而类似萧敬这样的臣子,为何在明知道会得罪他的前提下,还敢那般行事。

  还有,朝中文武大臣们,包括那些原本持中立态度的人,又为何会听从萧敬的号令,在关键时候站出来反对他。是否说明,在他们心中,还没有将他这个皇帝当做真正的君主,他们心中的君主,永远只有太上皇?诸如这般的疑问,自今日起就不断的在宁康帝脑海中盘旋。

  也就难怪古人常言帝王多疑,因为帝王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太多了,容不得不多疑。或者说,不多疑的帝王,最后都成了敌人的垫脚石,刀下鬼。

  毕竟匹夫之失,不过丢掉一条性命。而帝王的一个疏忽,丢掉的可能是江山社稷!

  李太妃看出宁康帝的犹豫,她冷笑道:“你想不明白?哼,本宫来告诉你,这件事,根本就是你父皇的意思!亏你还在他底下做了那么多年的太子,居然看不出来这就是他惯用的手段!”

  “母妃的意思是?”

  宁康帝话虽疑问,神色却并不是,反而是给了屋里的宫人一个眼神,让他们退下了。

  李太妃道:“本宫问你,关于你那田地清亩之策,你可有向你父皇禀报过?”

  “父皇自两年前,就再不许我向他通禀朝中之事,因此只是在他面前提过一次,见他不甚关心,便也就没有多言。

  不过这件事在朝野还有宗室反响很大,父皇他肯定早就知道了。”

  “这就是了。你也不想想,你父皇要真是不关心国事,你登基都已经七年了,之前的那五年你是怎么过来的?”

  宁康帝沉默,想起初登基的头几年,早朝之后,朝臣们自发到重华宫“午朝”的一幕幕,犹如昨日。

 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无奈,尽管不愿意往那些方面去想,但是他就是摆在那里,赤裸裸的,你却拿它没有任何办法。

  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李太妃继续道:“所以,这件事他不是不关心,而是他知道只要他一句话,不论你怎么做,最终都只能按照他的心意行事。

  若是你没能力,没办法压住群臣和宗室,事情不了了之,他自然乐得一个不干涉你的名头。谁知道,你竟然要做成了,他自然不许,这个萧敬,就是他的马前卒而已。”

  李太妃的话,并没有超出宁康帝的想象。实际上,宁康帝也这般想过,但他更倾向于,是那些宗室的王爷们不甘心丢掉手中的利益,表面上顺从他,暗中却联合起来说动了早就不过问政事的太上皇。

  就如那柴郡王一般又哭又闹的,太上皇耳根子软,这才……

  这是最好的情况,表面上来看,这也是最合乎当时情况的。

  若宁康帝只是个普通人,自然愿意相信他的父亲,相信那个主动将家业交给他打理的生身父亲。

  但他是皇帝,就由不得他将一切可能的情况都想到。

  于是他问李太妃:“若如母妃所言,父皇又何必如此?他若是不同意,一开始就只需要一句话,难道儿臣还敢忤逆他?何苦要等到今日,等到儿臣将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,再这般做?”

  宁康帝这话,既是问李太妃,也是问他自己。

  李太妃却压根不像有疑虑的一样,她几乎想也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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