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林看到她,好似看到了救世主一般。

  “应姑娘,快和我回宫吧,殿下昨夜睡下后,至今未醒。”

  应栗栗顿时一惊。

  “怎么回事?”

  她边说边带着他进了院子。

  “太医怎么说的?”

  常林一张苦瓜脸,差点哭出来。

  “太医都去看过了,找不出病因。”

  “程院正推测是中毒,却不知所中何毒。”

  应栗栗麻了。

  怎么又是中毒?

  她快步跑到白圩面前。

  “师父,七殿下昏迷不醒,该您这位神医出马了。”

  说罢,她冲进屋换衣裳。

  出来时,见白圩正站在廊下,姿态悠闲。

  “师父?”

  应栗栗不解的看着他。

  白圩抬手,扣在她的头顶。

  “栗栗,你可知,若让为师出手,须得以命换命。”

  这是规矩。

  不能破。

  话音刚落,常林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。

  那声音,听着都疼。

  “神医,我愿意把命交给您,求您救救殿下吧。”

  白圩挑眉。

  暗忖,这七殿下到底是有怎样的手段。

  让身边的人,甘愿为他赴死。

  之前是栗栗。

  现在是他。

  “栗栗,你有想要的东西吗?”

  白圩望着前方的朗朗晴空,问道。

  应栗栗摇头。

  道:“我只希望天下太平,百姓安居乐业。”

  “为民者,能爱国爱家。为官者能爱民如子。”

  “律法健全,没有压迫,泱泱大昭,政通人和。”

  “至于我,有师父在,吃得饱穿得暖,手有余钱,别无他求。”

  在场的人听到她的话。

  只觉得这小丫头,当真是太过单纯。

  白圩拉着她的手,抬脚往前走。

  低低叹息道:“小傻子!”

  应栗栗回头招呼常林。

  见他麻利的跟上,才笑眯眯的回答师父的话。

  “我知道,想法太过美好。”

  “而人性复杂,诱惑太多,很难实现。”

  “可是师父,如果人人都觉得这个想法实现不了。”

  “那就真的看不到那一日了。”

  常林带着令牌。

  三人经过盘查后,很快踏入皇宫。

  关雎宫的马车,载着三人飞驰而去。

  **

  晚翠宫。

  德妃高坐上首。

  “关雎宫那位,还真是多灾多难。”

 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戏谑与凉薄。

  德妃没有对关雎宫下过死手。

  当初玉贵妃得势的时候她不敢。

  失势后,关雎宫严密看管,她亦不敢。

  说是不敢,归根结底还是儿子不争气。

  就没那个夺嫡的脑子。

  真要暴露想夺位的想法,二皇子那个废物都能把她儿子干趴下。

  有这样一个蠢儿子,德妃能如何呢。

  无非就是安心待着,将来儿子封王,她可以出宫颐养天年。

  嬷嬷为她沏了热茶。

  “娘娘觉得会是谁下的手?”

  德妃抿唇,眼神里带着嫌弃。

  “还能是谁,淑妃没跑了。”

  “看着是个娇滴滴的,心肠之歹毒,可不是郑氏那个直肠子可比的。”

  “左相爬的那么快。”

  “一方面是陛下要扶持他平衡世家。”

  “这可是只老狐狸。”

  “就看他在朝这么多年,稳坐文臣第一人。”

  “足见其能力之强。”

  “作为左相的女儿,淑妃可不是个好相与的。”

  “早些年,我在她手里不是吃过两次闷亏嘛。”

  嬷嬷点头。

  的确。

  其中有一次很凶险。

  栽赃陷害,差点害的德妃娘娘被打入冷宫。

  当时只以为是别的后妃想踩着德妃娘娘上位。

  谁能想到,背后居然都是淑妃授意怂恿的呢。

  这么些年了,两位平日里看似有说有笑的。

  心里对对方的恨意,只有她们自己清楚。

  嬷嬷蹙眉。

  道:“娘娘,您说陛下会知晓吗?”

  德妃此刻意兴阑珊。

  “知晓又如何,三皇子如今风头正盛,是太子的有力竞争者。”

  “七殿下呢?”

  “多少次命悬一线,陛下都未曾踏入关雎宫探望。”

  “当年玉贵妃所犯之事,恐怕不简单呐。”

  否则何至于,对曾经最疼爱的儿子,不闻不问。

  陛下那人。

  帝王心术,如渊似海。

  在对待子嗣方面,比之后妃要宽容许多。

  满朝文物谁人不知,七殿下曾经被陛下真切疼爱了六年。

  纵然子凭母贵,那六年的孺慕之情,也做不得假。

  除非玉贵妃所犯之事,是陛下无法容忍的。

  故而迁怒到了七殿下身上。

  致使多年父子之情,一夜尽丧。

  **

  关雎宫。

  应栗栗一路狂奔进入寝宫。

  看到一位熟人。

  “小程太医,殿下怎会一睡不醒?”

  程昱面容严肃的摇头。

  “查不出病因。”

  众人都觉得是中毒,却测不出是何种毒药。

  自然也没办法对症下药。

  “的确是中毒!”

  白圩慢悠悠的进来。

  一身雪白狐裘,衬的人好似踏雪而来。

  他蹙着眉,环视寝宫四周。

  “殿中这般大的味道,你们居然闻不到?”

  程院正见到他。

  抱拳拱手,“白馆主!”

  白圩散漫的点头,走上前。

  掀开被子,抓住他的手,号脉!

  片刻后,道:“九仙散,哪来的呀。”

  他好看的眉,高高挑起。

  “够行的呀,多大仇怨啊,这种歹毒的药也能随便下。”

  走到桌前,提笔写下药方。

  递给小徒弟。

  应栗栗则三两步来到程昱面前。

  “小程太医,麻烦您了,务必要亲自帮我把药煎了,莫要让人接触到。好吗?”

  她眼神殷切的看着程昱。

  “我和您最熟识,劳烦小程太医了。”

  程昱点点头。

  神色郑重道:“放心交给我吧,我这便回太医院抓药。”

  把人送走。

  应栗栗回到白圩面前。

  “师父,九仙散为何物?”

  白圩翻了个白眼。

  “天下六大奇毒之一。”

  “却也是最舒服的剧毒,与你之前所中的碎骨恰恰相反。”

  “碎骨死的最痛苦。九仙散,是在睡梦中,悄无声息的死亡。”

  “沉睡九日后,会有一株九仙草破体而出。”

  “九仙草,名字听着很正派,实则毒性猛烈。”

  至此,白圩凑近小徒儿耳畔。

  压低声音道:“为师研制的。”

  应栗栗:“……”

  她懊恼的看着白圩。

  “师父,您真是……”

  “唉!”

  白圩伸出手制止她接下来的话。

  “别念,为师知错。”

  应栗栗重重一叹。

  不过……

  她小声道:“既然师父有解药,那这九仙散可以用作他途。”

  “比如脏腑破裂,需要破开胸膛,未免病患死亡,是不是可以用九仙散呢?”

  白圩:“……”

  好嘛,他的小徒儿比自己这个做师父的还要狠。

  开膛破肚这种血腥手段,都说得出口。

  可转头一想,白圩便兴奋起来了。

  这何尝不是一种新的医学方向呢。

  嗯。

  可以试试。

  只是,

  该找谁来做第一个药人呢?

  还有,脏腑破裂,破开胸膛如何救治呢?

  他的视线落到小徒儿身上。

  不如,再过些年,便跟着小徒儿离京,赶赴战场吧。

  那里的药人,应该多到用不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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