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女人声音,护卫探出来的手如触碰热铁急忙缩回,忙低头抱拳道:“主母,还请小心这个来历不明的贱民。寻常人家出来的女子,哪有像她这般说话?您还是——”

  他紧张掀起眼皮盯着女人的动作,同时警惕沈棠,生怕沈棠会突然暴起伤害主母。

  女人道:“看着也是个可怜的。”

  护卫有苦说不出,将求助眼神落向中央的马车,试图隔着车厢让车内家长接收到他此刻的为难。女人瞧也不瞧护卫,垂眸看着一身混搭风格的沈棠:“你是哪里人士?”

  沈棠也不清楚附近有什么地方,干脆将刚才的小城当做这具身体的祖籍。女人听到答案,先是一怔,随后眉眼漾开些许笑意,打趣道:“倒是机灵,警惕性不错,只是你满嘴的北地口音,哪里会是乘县的?罢了,相逢即是有缘,观你谈吐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,不如在府上给我女儿当侍女,再慢慢找寻亲人?”

  “夫人,她底细不明。”

  马车内传来男人温润的嗓音。

  听不出喜怒,但显然不赞同女人的决定。

  怎么能将来路不明的女人放女儿身边?

  她头也不回地驳斥,坚持己见:“底细不明就查,总不能因为怀疑就见死不救。”

  车厢内的男子闻言不再坚持。

  沈棠成功混了进来。

  车队慢悠悠地驶过乘县,临近黄昏时分才走到下一座城池。这座城池规模比乘县大得多,城门口的守兵皆是青壮,精神面貌高昂,一眼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精兵,城墙旗帜迎风招展。唯有城墙上面的痕迹昭示着此地前不久遭遇过战火,不知是哪一方打赢。

  “父亲、母亲——”

  车队还未靠近城门口,早就等候的少年策马迎来,十几名护卫紧跟着后,生怕这位祖宗有个三长两短。少年不等战马停下就翻下马背,提着衣摆,一路小跑到车队中央。

  先前收留沈棠的女人听到呼唤,一把掀开车帘跳下马车,后出来的男人瞧了一眼,一步一步踩着轿凳下来。少年已经迫不及待扑到女人怀中,眼眶盈满了委屈的泪水:“母亲,您可算回来看儿子了,父亲来信说你回来,儿子还不敢相信,这些年在外头可有吃苦?”

  女人抚摸少年标志清秀面庞,眼神除了慈爱还有欣慰,仿佛在看一件造物主的杰作:“对为娘来说,在外餐风饮露也畅快的,要说吃苦,便是想你跟你姊弟睡不着。”

  少年哭诉道:“母亲这话可是真?”

  女人道:“比珍珠还真。”

  少年没听过这样的:“这又是哪的话?”

  女人道:“五行缺德说的。”

  站在母子身后的男人眉头微微一挑,截住女人话茬,责怪儿子道:“你娘这几日舟车劳顿,此地不是说话叙旧的场合,先入城。”

  少年自责:“是儿子太欢喜忘了分寸。”

  他的年纪不大,个头虽然抽长了,但两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,五官瞧着仍有稚气。

  “我年纪很大?这才赶了多久的路就撑不住?”女人显然不满男人的安排,扭头经又冲少年道,“不用听他,给为娘配一匹马!”

  少年欢喜答应。

  女人瞥了眼男人:“坐你的马车去!”

  语气蕴含几分外人都听得懂的不耐烦,少年自然也听出来了。他犹如惊弓之鸟,担心望着这对父母,生怕他们爆发冲突。孰料男人只是叮嘱少年照顾女人,勿要让她受寒。

  说罢,转身回了马车。

  少年:“……父亲的脾气?”

  “他不是一贯如此?天塌下来他都不急着跑,能慢吞吞整理他一身的叮当配饰。”

  根本不用担心他俩会吵起来。

  少年哪里敢相信?

  在他记忆中,父母一直是一对恩爱的神仙眷侣,可某一天过后,母亲突然拿着和离书,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离开。少年以为她会投奔外祖母和舅舅,孰料直接人间蒸发。

  父母闹了什么矛盾,他也不知。

  闹得狠了,父亲才会施恩一般告诉他母亲的近况,每次都是寥寥几字。没多久,外界便有传闻父亲是不满母亲出身,暗中让母亲病故,好腾位置给门当户对的未来主母。

  这流言一传就是好几年,传得他都信了。

  一度陷入“杀母仇人就是生父”的世纪难题,奈何他羽翼未丰,家中又有姊弟需要他撑腰,任何与父亲言行相悖的行为还会引来外界的揣测,继而影响他和姊弟的生活。

  他将心事埋在心里。

  预备等姊弟谈婚论嫁了再说。

  所幸,后来误会还是解开了。

  前几年母亲“忌日”,他心情不佳沾了酒,嘴巴没把门,往外吐露很多该说不该说的话。他还记得酒醒之时,一睁眼就看到父亲那张死了老婆的鳏夫脸,眼神冷得可怕。就在他感觉脖子都发凉的时候,父亲幽幽道:【是你到处跟你姊弟说你娘死了,还是病逝的?】

  少年:【……啊?】

  见东窗事发了,少年也不再隐忍,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心里话,满腔憎恨无处发泄。

  直到男人说:【你娘只是出门散心了,你到处说她死了,你可真是她的好儿子。】

  【……哪家主母出门散心带和离书的?】

  他只是年纪小,不是脑子小。

 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男人的痛脚。

  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出现了复杂情绪,也是这一日,从来好茶的父亲第一次在他面前饮酒。父子俩的酒量似乎一脉相承得差劲,父亲没几杯就醉了,也让他听到了心里话……

  他说,母亲其实很舍不得他们三姐弟。

  他说,母亲其实一直不快乐。

  他说,母亲很会爱人,她只是不爱他。

  他说,一个连拜堂都不全的短命师兄都能在她心里住这么多年,被她惦记这么久。人心本来就这么点大,里面有人一直占着地方,后来者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占据它全部。

  他说,一朝春尽红颜老,他的容颜不再,惹了母亲生厌,无法再吸引她的目光……

  他说,崔氏主母这重身份让她很不快乐,她爱自由胜过如今的一切,母亲那样性格的人,一旦下了决心就不会再回头。她主动提的和离,这次不答应也会有下一次。二人夫妻一场,实在不想闹到最后连仅有的情分也不留。

  人心若在,和离书算什么?

  人心若走,婚书也是废纸!

  除了情感方面,戚国国内情况也有些复杂,母亲这时候离开也能保障安全。相信只要孩子还在,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看一眼。只是第二日酒醒,父亲就浑然忘了这些醉话。

  少年也不再跟他冷战,父子关系如初。

  他将这些说出来,卖卖可怜,试图帮父亲挽回母亲。即使夫妻俩不复婚,但母亲愿意留在国内也好,至少离得近。少年说得委婉可怜,时不时还用余光注意并辔而行的母亲。

  结果——

  女人只是好笑反问:“你父亲会醉?”

  少年:“啊?”

  女人咬牙:“他的酒量十坛起步。”

  这蠢小子真以为自己酒量跟猫儿一样,他的老子也会是这酒量?自己当年看上这张脸的时候,可是绞尽脑汁想暗示对方,只可惜他不上钩。在明确对方也对自己有意思,她就给对方灌酒,试图来一出酒后乱性。结果她醉得扶桌狂吐,对方还纹丝不动,风雅如旧。

  最后还是在新婚夜得手。

  少年:“……”

  他猛地扭头去看身后车厢,欲言又止。

  “那父亲他不是……”

  女人道:“骗你玩儿吧。”

  少年:“……那他的话都是假的?”

  这个事实让他受伤,亏得他还心疼父亲这么多年,每次有冲突就想到那一夜父亲的狼狈和失落,气势上就矮了一截。结果——

  都是假的?

  沈棠津津有味听着八卦,适当点评。

  【男人七分醉,演到你流泪。】

  女人跟她心有灵犀,也下了同样判断:“男人七分醉,演到你流泪!五行缺德不愧是男人,果然很了解男人,就你小子被耍。”

  少年嘀咕:“这都什么跟什么啊。”

  嘴上在抱怨,心里却在注意母亲情绪。

  见她没有生气或者嫌恶,不由放心。

  这至少证明母亲对父亲也没那么厌恶。

  就在他庆幸的时候,母亲冷冷道:“你父亲不仅会演会说瞎话,还会倒打一耙。什么叫我心里有人?你怎么不问问他心里的人是谁?我心里的人好歹是死的,他心里那位还活蹦乱跳,多少崔氏族人想着人家再当主母!呵呵,只是时移世易,人家瞧不上。”

  少年听得心惊肉跳。

  吓得扭头关注车厢的情况。

  母亲道:“怕什么?为娘刚才不是说了,你父亲那个温吞性格,会跟谁急红脸?”

  吵架都吵不起来,没意思得很。

  少年缩脖子:“母亲这次能待多久?”

  女人哂笑:“我以为你会问我这次怎么回来了,你父亲可是憋了一路都没问出来。”

  无事不登三宝殿,离婚多年的女人突然回来,愣是谁都要心里打问号,猜测她此行是不是有啥阴谋。只是男人不主动问,女人也懒得主动说,就是心里憋着火气发泄不出来。

  少年低声道:“母亲愿意回来就好。”

  看着儿子这副模样,女人心里火气也被愧疚压下:“其实也没什么,不过是在外头结交一位一见如故的朋友,从她口中知道崔氏想给你物色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君。虽说你的婚事为娘也插不上话,但母子一场,也好奇你未来妻子,生得什么模样什么性情。”

  这个理由非常合情合理。

  “除此之外,为娘还在外头见到你的外祖父,心里也记挂你外祖母的身体,便想回来看看,尽一尽孝道。男人可以不要,亲娘总不能丢了。”女人抚了抚鬓角凌乱发丝,“呵呵呵,只是你父亲防备得紧,为娘这才刚入国境范围呢,便叫他派人给请走了。”

  话语之间带着敌意。

  很显然,这个“请”不太友好。

  少年很有眼色地止住了话题——有些事情不想还好,一旦想起来就是越想越气,越气越想——更不敢给父亲说情,生怕火上浇油。

  父亲这些年跟那位国主确实走得近。

  唉,这都叫什么事儿啊!

  距离落脚处还有好长距离,少年见实在没话题,绞尽脑汁找新话题活跃气氛。找了一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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