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子说多了会腻歪,激情也会有起落。随着时间流逝,当下直播间里,再怎么神经粗大的哥们儿,也能依稀感觉到:

  自从墨拉这女人出现,直播画面中呈现的气氛,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。

  赵汐、弗里斯显而易见的在紧张,尤其是前者,说话声音低了起码两个八度;至于那三位抱头鼠窜的哥们儿,就更不用说了。

  还有,墨拉对文慧兰的动作,往好听了讲是同性之间的亲昵,但换一个角度,陌生人首次见面,这样抹去边界感的动作,说是折辱也不差什么……

  另外,报价是啥意思?

  这样的疑惑,当然会在弹幕中有所反应,可龙七仍然顾不得看。那些远在天边的评论,能抚平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吗?

  他是真怕两位超凡种就此动手。

  尤其是山君,隐忍了一路,面对罗南不必说,对上其他的“小辈”,也可以装大度。可换了与他同级别的墨拉,为了超凡种的尊严……

  以龙七的认识,他二位真要较真儿,小小擦撞一记,这栋三层钢结构的大楼,基本上就不用看了。

  龙七视线投向罗南:

  话说罗爸您也插中间缓冲一下啊!

  罗南并没有什么动作。

  墨拉也没有进一步激化危局,她只对山君昂起下巴,亮出手里的牌:

  “试试,行啊,来一局?”

  山君哼了声,再懒得搭理她。

  气氛骤然一松。

  墨拉却有些不依不饶了:“不是吧,我记得你当年也是个

  红眼赌徒,如今听说又想玩一把大的,怎么连这种小牌局都不沾了?”

  她言语稍顿,眸光转向罗南:“莫不成是要养精蓄锐、洗手焚香,就为了搏那最后一把……啧,果然是红眼赌徒本色。”

  山君摩挲右手,面无表情。

  墨拉又对他摇晃食指,指根处也有一枚金属环,在室内灯光下熠熠生辉:“你要想赌啊,紧记着要多习多练,保持手感。只想着一把定输赢,说到底不是和别人赌,赌的是自家的运气。

  “问题是,山君啊,我怎么觉得你的运气十年前就用光了呢?”

  山君冷眼看她。

  墨拉又是一笑,随意洒落手中纸牌,好似不再纠缠这个话题,可转眼她又对罗南道:

  “我听说,师弟你在大金三角这里,现场组了一套牌……能玩吗?你自己组的牌,总不能说不会吧?”

  罗南看她:“从哪儿听来的?”

  墨拉扬眉:“我可是直播的忠实观众。”

  全程看直播也没法准确掌握这种信息。

  但罗南并未深究,事实上他觉得墨拉这种提议很有意思,沉吟片刻道:

  “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
  山君闻声,讶然看过来。

  更荒唐的是,墨拉表现得也很吃惊,她甚至松开了文慧兰,坐直身躯:“喂,我随便说说而已……拘魂的卡牌师阁下,你对我们这些人保留一些尊重好不好?”

  墨拉的表态不可谓不真诚,问题是罗南让她这么一刺挠,心里头倒真有些痒痒的了

  当下表现出极强的主动性,还刻意解释两句:

  “不是像金桐和宫启那种,虽然也有一点儿,毕竟要采样……可主要还是演算,而且有拟真效果。可以把它看作是一种游戏,嗯,本来就是游戏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墨拉看向山君,山君“呵”了一声往后靠,意思大约就是:

  你招惹来的,你收拾。

  然而以墨拉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,哪会怕这个。当下也往后靠,重重砸在沙发靠背上,还很夸张地伸出双臂,一手指罗南,一手指山君:

  “行啊,咱们就来一局,亮牌说规则吧。”

  罗南认真想了想,方又回应:“临时拼凑的,还没想好规则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场中难得的沉默状态下,终于轮到广大网友疯狂释放了:

  “哇哈哈哈哈哈,虽然听不懂,可罗爸你在搞什么!”

  “墨拉师姐发呆的样子好萌!”

  “罗南哥哥的游戏想玩儿!”

  “拘魂的卡牌师是什么典故吗?今天第二次听到了。”

  “听不懂的人,不觉得悲哀么?看他们满口常识的模样……”

  “话说有没有和我一样搜索‘宫启’这个名字的?”

  “我搜了‘金童’,结果全是足球明星。”

  “皇宫的‘宫’,启明的‘启’,给你们指路了,我遁!”

  “搜到了,冒险家协会总会副秘书长?”

  “什么野鸡协会?”

  “你现在看的直播间,就是这个野鸡协会分会的账号。”

  “注意,是‘前’副秘书长,已经去

  世了。”

  “都不会抓重点,去世时间显示的是今年哦!”

  “所以‘拘魂’这个词儿,谁能解释一下?”

  “我更想让人帮我解释一下‘三个小时’。谁还记得吗?”

  “记得 1,罗神为啥要强调这个?”

  “昨天晚上、淮城停留、但又可以往来于淮、湖之间的‘三个小时’……噫,细思极恐!”

  “咳,我想问:某雁某商需要报价吗?”

  “滚滚滚,你们这是臆想和污蔑!”

  “就是,某商不说了,某雁才死多久?时间根本对不上!”

  “啊啊啊啊我不想要脑子了!”

  无形的墙壁不需要坍塌,只要它显现在那里,自然就会有世界的真实隐隐呈现。

  龙七抽空看了几眼弹幕,就觉得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,能力者协会总会那边要么马上打电话过来,要么恐怕永远不会再打电话了……

  坦白说,他固然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,勉强算是半个推墙党,可今天以来的事态进度,还是让他有些撑不住劲儿。

  他忽然有些怀疑:

  这个世界真的准备好了吗?

  坐在牌桌前的那几位,似乎并没有考虑这个问题。短暂沉默过后,墨拉又迅速恢复到了兴致盎然的状态:

  “没规则有什么大不了的?玩牌说到底,不就是比大小嘛,拿一张方片2和一张红心5,方片2胜出,这就行了……玩得腻歪了,再想其他规则不迟。”

  红心5明显不乐意了:“凭什么2比5大?玩牌

  总要先立个规矩,要是打烂仗当我没说,就没有人能比得过你。”

  罗南则在一旁摇头:“这组牌其实没有数字大小之分,我在抽取时,更注重各自的性质和结构配比。”

  习惯性地说着其他人不容易理解的话,罗南信手一挥,将桌上那些混乱的纸牌扫落在地,旋即便以最直观的方式,将他所说的牌组呈现出来。

  问题是,在大多数人看来,这并不是什么牌组,而只是昨天深蓝集群一直在较劲的“大金三角”的立体地图投影。

  投影还有明显的光暗之分。

  其亮部集中在大江北岸,特别是从淮城到湖城的西线地带,也就是罗南带队一路“作业”过来的那条线路;另外就是大江入海口的三角洲地带。

  现场的明眼人一看便知,投影的两处亮部,就是罗南实际停留和经过的区域。三角洲那边,目前还停泊着罗南的“雷池实验场”。

  墨拉上身重新往前倾,愈发地兴致勃勃。

  山君双臂抱胸,同样看得专注认真。

  他们当然不可能小看罗南的操作,因为他们很清楚,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仪器投影,而是由罗南灵魂力量直接干涉周边空气形成的光影结构,里面也嵌入了大量具有现实结构意义的能量回路。

  只是他们一时间都还不能对这些回路进行分类区隔——相当于洗牌都做不到。

  两人中间,山君可能还有那么一点儿谱,毕竟这“牌组”和他昨天的辛

  苦“作业”有着直接联系。可另一方面,他在能量信息的精细度感应上又不如墨拉,强行拆分的话,不知道会有多少细节错误。

  墨拉抬头看罗南,长沿帽下的眼睛闪闪发亮:

  “这算是你的工作记录吗?”

  “哦,对不起,我是把工作记录和牌组掺在一起了。”

  经墨拉的“提示”,罗南又在桌面上敲了敲,“投影”中的亮部,迅速又暗淡下去。

  其实所谓“暗淡”,也不过就是对比的结果。投影区域的细部看上去仍然非常清晰有质感,罗南随手对它们进行缩放,好像永远都能够得到清晰的回应。

  罗南又检查了一遍,这回满意地点点头:

  “这是‘场景牌’。”

  话音方落,映射了整个大金三角的投影区域,就有无数条曲折光路分切渗透,将完整的地图投影,划分为上百个……也许更多的立体区域。

  罗南随手从边角处捻了一块出来,将看似虚无的光影在掌心轻搓,当真化为了一片薄薄的扑克牌大小的“卡牌”。

  他是用右手抽的,所以很自然就把这片“卡牌”递给了右手边的山君,让后者体验一下。

  山君下意识接过,恍惚无语。

  类似于AR场景的呈现模式,在当代人眼中并不出奇,问题是……

  设备呢?

  长尾河补给点可不是霜河实境,没有那些支持设备。罗南的这一系列操作,越发有点魔术师的味道了。

  直播间里,很多人又被他从世界

  线变动的恐惧感中拽过来,重新进入没脑子的“啊啊啊”状态。

  墨拉就在这些人的惊叹声里,亲自动手,从光影区域扯了一块出来,学着罗南用手捏了两下,竟然也顺利转化成了“卡牌”。

  她甚至还把这块“卡牌”摆在眼前,仔细观察一番。

  此时,旁边的龙七也实在是忍不住了,弓着腰往这边凑,小心翼翼来到墨拉身后位置,用近乎和她同样的角度,去摄录这虚实不分的神奇玩意儿。

  转化为“卡牌”后,对应的“场景”自然不再可能是原汁原味,但仍然与投影状态下的映射场景依稀对应——以一种“图标”的形式。

  像是简单手绘而成,只是寥寥几笔,却能从复杂场景中,析出某种最关键的元素。让人一望便知,它描绘的是一处布满了迷雾瘴气的茂密丛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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