极少有人注意,公西仇有一支私兵。

  这支私兵规模不大,是他少时在唐郭帐下就着手组建的,其中绝大部分士兵都是他收养的遗孤或者走投无路的青壮游侠。彼时他没什么拥兵自重的想法,单纯是想找个由头吃唐郭的空饷——作为唐郭名义上重用的义子,义子养的兵,他不是也该出钱支援?

  花仇人的钱养自己的兵,爽!

  只是公西仇骨子里自傲,自恃武力高强,不将寻常敌人放在眼中,带兵打仗都是正面乱杀。因此,他不怎么看重这支私兵。之后几年带着私兵到处给人代打,规模也从几百人扩张到一千多。当年,他离开去找哥哥和大侄儿,这支兵懒得带,甩给公西来了。

  有这支精锐傍身,上面还有玛玛照顾,不出意外,公西来的日子会十分滋润。这也是他当甩手掌柜如此安心的原因之一——公西来是能做主的成年人,无需他时时看护。

  “公西郎君要找荀大将军?”

  林风一时没想到这层,她只想到荀定。

  若细究,荀定也算是旧部一员。

  “荀永安?哼,明儿再寻他的晦气,我现在要去找当年的旧部,了解一下这些年发生了什么。”公西仇不想提荀定,他跟着又想到林风是文官,跟武将这边估计不熟,便提了几个自己有印象的旧部,碰碰运气。

  凑巧,其中一个林风也认识——

  杨英,杨胜眉。

  “赶巧,胜眉前阵子刚回来述职。”

  林风唤人过来,送公西仇去杨英家。

  杨英跟其父杨公住一块儿。

  公西仇来的时候,杨英正亲自送一名医士装扮的青年出门:“……家父身体早年亏空得厉害,如今可还有弥补的机会?”

  医士:“损及根本,只能慢慢调养。”

  杨英眉宇间添了几分忧愁,阴影将她半张脸遮住:“唉,也只能如此,还请大夫多费心,只要有效果,什么好药都用上。”

  修行过程积攒的暗伤没了充沛武气压制调理,到了某个节点就会爆发出来,身体衰老速度也比普通人快一些。尽管父亲这几年看着还算健朗,每到换季都要病上一场。

  病愈速度也一次比一次慢。

  杨英定期渡气滋养他的经脉,但架不住经脉千疮百孔,宛若一个筛子,收效甚微。

  医士颔首:“这是自然。”

  他原地踯躅,似在犹豫:“听说医署太医令那边儿断肢再生有所突破,杨公早年自燃武胆,也不知道能不能走这条路子修复。都尉若有门路,可以去试试,或许能行。”

  丹府毕竟不是人体器官之一。

  断肢再生的言灵能否奏效也不好说。

  医士这话也只是给她一个希望。

  杨英默默记下:“好,多谢。”

  送走医士,正要转身回家却停下了脚步,回眸看向阴影处,暗中将手搭在腰间佩刀刀柄,暗中运气警惕:“是谁,出来?”

  “是我。”公西仇自暗中走出。

  杨英松了口气:“将军何时归来的?”

  相较于林风宅邸的风雅,杨英家中的装饰就简单得多,一切都以舒适和实用为主。

  她将公西仇引到正厅。

  二人上一次见面都是几年前了。

  从杨英口中,公西仇得知这些年那些旧部的境况——一部分因为旧伤和年岁,公西来做主让他们放归了良籍,又给谋出路,一部分经验丰富的去各地折冲府带新兵,资质好一些的选择去军中奋斗,日子过得尚可。

  说到此处,杨英顿了一顿。

  “这些都是阿来的主意。”

  尽管公西仇将这些私兵交给公西来,但他才是这些兵的真正话事人。公西来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也迟疑许久,心中也是忐忑不安。她这一选择,相当于将公西仇旧部解散。

  不这么做,又是耽误他们前程。

  “阿来做得很好,比我负责得多。”

  公西仇面上并无任何不快,还很欣慰。

  他从不认为自己会一直留在世俗,原先准备找到亲人就回族地过小日子,更不认为自己是统帅的苗子,他只负责带兵冲锋陷阵,因此,他对这些旧部都是管捡不管养的。

  作为主君,这种行为相当不负责任。

  公西来帮他善后,他也省心。

  杨英又道:“荀永安也出了不少力。”

  公西仇这个节骨眼回来,杨英就知道荀永安少不了一顿胖揍了。公西仇不喜欢荀定也情有可原,当年若非他及时赶到,以荀定土匪做派,哪怕这厮一直拘束底下的人不去伤害妇孺,她跟公西来也免不了要吃苦。

  当时谁能想得到,荀定跟公西来能成?

  这对经历编成话本子都能唱好一阵子。

  公西仇面色微变,不置可否。

  杨英:“您去见过阿来了吗?”

  公西仇面露迟疑:“我打算问过荀永安再去见她。她如今有了身子,这个点应该睡下了。妇人生产凶险无比,她如今的年岁也不算小……也不知道要吃多少的苦头……”

  杨英暗中有些诧异。

  她跟公西来是闺中密友,也曾听后者吐露心声——公西仇和公西来毕竟是中途才成的兄妹,二人结义的契机又是公西仇担心自己报仇回不来,这才将族中未来托付给她,这种情况下又有多少真感情呢?公西来骨子有些怯懦自卑,对公西仇也不敢肆无忌惮。

  公西仇对她,或许是责任更多。

  杨英宽慰道:【莫要想这么多,这世上有许多一母同胞的亲兄妹,感情也淡漠疏离。至少没几个兄长愿意将私兵和全副身家都给妹妹的,公西仇待你,总是不同的。】

  嘴上这么说着,内心也赞同公西来。

  可,如今再看又觉得自己错了。

  他内心不似表面那般不在意公西来。

  杨英:“您不怪她?”

  公西仇觉得莫名其妙:“怪她什么?”

  自然是怪她擅作主张啊。

  杨英斟酌道:“她跟荀永安……的孩子,是阿来想要的,原先是想等你回来主持婚事,但她毕竟是个普通人,与你不一样,与荀永安也不同。荀永安能青春常驻许多年,她却拖不了太久。记得数月前,她写信给我说自己生了白发,估计是因为这个……”

  谁家大婚哪个不是提前一年半载准备?

  公西仇还是公西来唯一的亲人,这些年行踪不定,满大陆乱窜,给他送家书可不容易,也要留出一点时间。不然家书还没送到,她的大婚都结束了。又担心年纪太大不好怀孕,她在决定成婚、确定婚期之后就没避着了。谁知孩子来得快,打她措手不及。

  “阿来跟荀永安是婚期确定在前,她怀孕在后……严格说来,也不能算太出格。”杨英旁敲侧击着替即将新婚的情侣找补。

  公西仇眨了眨眼,眼神有些迷茫。

  他似乎这会儿才意识到这点。

  公西来跟他是不一样的。

  只是——

  “阿来肯定没好好看族中文献。”

  公西仇冷不丁说这么一句话,听得杨英莫名:“此事,跟族中文献有什么干系?”

  奈何公西仇不肯多说。

  只留下一句:“让荀定在城郊等我,他要是不来,我将他所有腿都打断!医署不是能断肢再生么?哼,全部断了也无妨。”

  具体时间,公西仇没说。

  半刻钟过后——

  荀定抓着送信的仆从不肯撒手。

  “公西仇,当真这么说?”

  外人眼中处变不惊的瑶光卫大将军,此刻急得在屋内来回踱步,越走他腿越疼,再三询问仍是一个回答,荀定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嘀咕:“啧,早不回来,晚不回来……”

  偏偏卡着他即将大婚的时候回来。

  公西仇下手不知轻重,荀定要是挨他一顿胖揍,十天半个月下不来榻都正常。届时让一众宾客看了笑话,多丢阿来的脸面?

  内心再不情愿,还是得去见。

  他敢躲,公西仇真敢杀人。

  今夜的月光皎洁透亮,奈何荀定没有赏月的心情,他一步步磨蹭到约定地点,大老远就看到此处有两个人。一人席地而坐,另一人在侧站得笔直,二人都背对着荀定。

  荀定脸色难看。

  公西仇私下揍自己出气就罢了,怎么还找打手?还是说公西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以为自己怕被揍,集结帮手过来?

  “几年不见,修为进步倒是快。”

  公西仇才来没多久就察觉到荀定气息。

  站着的那人也转过头,露出一张有些眼熟的面孔,荀定看着两张相似面孔,浑身肌肉还没被捶打已经开始贷款生疼了。看着深不可测的公西仇,荀定心下苦涩更重,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,他深吸一口气,一鼓作气道:“明人不说暗话,请哥哥出招!”

  公西仇:“……”

  荀定这几年也没怎么长脑子,自己还没明确说要打荀定,这小子就上赶着找打了。

  “荀永安,你——”

  他抬手一抓,凭空化出一杆长戟。

  戟身在月光下泛着幽绿的光。

  “勇气可嘉!”

  公西仇步伐一迈。

  看似闲庭信步,实则如幽灵瞬息近了荀定身前。平淡无奇的气势拔地冲天,全副武铠加身,在武铠出现的同时,空气停滞。这手操作并不华丽,依旧震得荀定瞳孔震颤。外人或许没什么感觉,但他此刻直面公西仇,明显感觉出对方在眼中骤然放大,甚至连自身所处的空间也被某种来自四面八方的不可抗力量挤压,骨头被迫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动静。

  公西仇的声音厚重、威严、模糊。

  他说:“少白,我不想动静太大。”

  事情闹大了会让玛玛下不来台。

  那名酷似公西仇的少年单手掐诀。

  “封禁,开阵!”

  嗡——

  清风骤起!

  四面带着水波纹的透明屏障气冲霄汉,在最高点形成封闭的四方空间。荀定在公西仇近前瞬间强行挣脱气势压迫,爆退着拉开距离。脚尖落地,武铠披身,长枪点地止住身形,蓦地又如炮弹直袭公西仇面门。

  今天情况特殊,打不过也要正面打!

  作为妹婿绝对不能让二舅子看轻!

  只是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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